晴空盪漾

第九夜　欺凌的對象是？

他剛剛想到誰了？不對不對，全部抹掉重來，他絕對沒有在喵喵問話時想到學長！

就算褚冥漾沒有回答，其餘在場的三人還是可以從他的表情裡看出一點端倪，誰叫他表情豐富，太好被看穿了？

「所以漾漾想到的是──」

喵喵睜著閃亮亮大眼，一臉就是不問到答案誓不罷休的樣子；另一邊的千冬歲雖然沒有開口，但是從推眼鏡瞬間被陽光反射的小小反光來看，千冬歲也擺明他就是要收集到這筆資料。

……他這時該慶幸萊恩隱形的功力很強所以少一個人逼問嗎？

汗顏地看著喵喵和千冬歲不斷靠近，他腦海中又浮現那個扭成千百轉麻花辮的孟克式吶喊。

噹噹噹～

沒想到會救他一命的是上課鐘聲，他馬上站起來，隨手抓起剛還放在桌上的藍色大豆，拔腿就跑！

廢話！現在不溜更待何時？難道要等喵喵和千冬歲架住他讓他跑不掉才後悔嗎？

「喵喵等等會先幫漾漾佔位子喔！」

「漾漾要記得上林XX的課。」

管他背後那兩個人說了什麼，他依舊往學院反方向──根本沒人會去的地方──也就是大學必有配備「湖泊」奔去，打算翹掉這堂課去湖畔走走就是了，不然繼續被逼問的機率也不用問千冬歲也知道──絕對是百分之一千！

況且他想到的那個人是……

「哎喲！」

埋頭奔跑不看路的壞處就是不會注意前面有沒有人，所以當他察覺到有人時也來不及了。無法反抗慣性定律的下場就是只能狠狠地撞上去，再狼狽地跌倒在地上，活生生上演愛情老梗劇情最愛演的情節：相撞。

不過很可惜地，這裡是現實，褚冥漾不是偶像劇中帥氣的男主角，所以被撞到的女孩子更不可能臉紅心跳，一臉嬌羞地等待男主角拉她起來──事實上，一切剛好相反，被撞倒的女孩看也沒看他一眼就破口大罵。

「你到底再做什麼！走路不看路啊你！」

「啊、抱歉！」忙不迭地低頭道歉，他剛好忽略了女孩眼中閃爍的異樣光芒。

微微偏西的陽光還是很烈，照在他和女孩身上使湖畔出現兩道短短的黑影。

「對不……」倏地住口，他看見地面上出現三四個短短的黑影和一雙雙穿著昂貴高跟鞋的腳。

「撞到我們的姐妹你很行嘛！」其中一個人冷冷地說道。

「我不是故意的……」很微弱地反駁那人的話，褚冥漾還是沒有抬頭，仍是低著頭，看著地面被一滴水、兩滴水浸濕。

他今天出門絕對是忘了看黃曆！

……不，他本來就很衰了。之前還在奇怪怎麼最近頂多是一點小擦傷而已，沒想到原來衰運是全部累積起來，積到今天再來個一次大爆發！

他現在只想捂住臉哀嚎，他誰不撞到，偏偏撞到校內那群嬌生慣養、各個都是企業家第二代的千金大小姐的其中一個啊！

這下真的慘了，這群千金幫絕對不會放過可以欺負任何人的機會。

「討厭，這條Chanel的針織裙子要三萬說，都破掉了啦！」被撞倒的千金大小姐一號捉著裙角一點點的脫線氣呼呼地嬌嚷。

「說！你要怎麼賠她！」剛開口、應該是裡面的老大又說話了。

「……」他沉默。

「咦咦咦！他不是冰炎的直屬學弟嗎？」千金大小姐二號瞪大雙眼，指著他大叫。

「冰炎學長真的好帥喲！」千金大小姐三號花痴狀態全開。

「哼！」老大眼尖瞄到他拳頭緊握，「你想打我們？」聲音立即拔尖，頗具戲劇效果。

「我不是……」想解釋的話被三號截掉。

「老大，我剛看到冰炎學長送他東西欸！」三號滿是嫉妒的口吻。

「什麼！那個從不送人禮物也不接受禮物的冰炎竟然送他禮物！？」

「冰炎送你什麼？」畫著漂亮眼妝的眼睛瞇起，千金中的老大冷冷地問。

他還是沉默，不知道要不要說。

學長果然就如他先前所猜測，在學校一定是個很紅的風雲人物。只是他沒想到學長沒耐性到這種程度，連收個女生的禮物或送別人禮物都嫌麻煩。

「我知道！是一顆小小的藍色豆子！」二號搶著回答。

「豆子？」千金老大輕蔑一笑，「就算只是一顆豆子你也不配給予！」

「……」握著的拳頭關節開始泛白，甚至隱隱顫抖。

「姐妹們，把那顆豆子給我搜出來！」踹了褚冥漾小腿肚一腳，千金老大趁他痛到半跪倒在地上時，揚聲喊道。

午後的烈陽讓他的掌心濕滑黏膩，想握緊也沒辦法，一顆水藍色的豆子就這樣從他掌心滑出來，掉在地上。

「是這個吧？」眼見他還想伸手去檢，細跟高跟鞋猛地踩住他的手背，然後細白的手在他瞪大的眼前撿起那顆藍色豆子。

「還我……」感受到小腿和手背上傳來的劇痛，再加上分不清是汗還是淚的透明液體從他蒼白的臉上滑落，讓他的視線一片模糊，險些就要暈眩。

他不是那種身強體壯的男生，本來就沒辦法在這種烈陽底下待太久，更何況那群女生似乎沒有罷手的意願，還用一種不屑的眼光望著他。

「我們得不到的東西，你配得到？」

在他驚愕的目光中，千金的老大揚起有些殘忍的笑容，只是輕輕一拋，藍色豆子馬上順著她手的方向脫出，咕咚一聲掉進湖裡。

「想要？就自己去找回來啊！」

望著徹底呆掉的褚冥漾，千金幫全數收手，跟著她們的老大一起走遠了。

噗通！

「剛有什麼聲音嗎？」千金一號轉頭望向剛才他們欺凌黑髮少年的地方，空蕩蕩的草地上哪有褚冥漾的影子？

「誰理他啊，他哪配得到冰炎學長溫柔的眼神！」

「是啊是啊，走吧！」

千金大小姐的嬌笑聲繼續遠離剛才的地方，本來就沒什麼人會去的地方再度恢復成空無一人──如果跳進湖裡那個不算的話。

好冷……

冷冽的湖水凍的他直發抖，吸飽水份的衣服變得沉重，拖著他往下沉。原本就疲憊不堪的身軀加上先前輕微中暑的症狀，讓他的腦袋也跟著渾沌不清，模糊的視線根本就不可能看到掉入水中的藍色大豆。

不行了……

他只記得在陷入完全的黑暗之前，依稀聽到一聲輕柔的歎息聲飄盪在水中，再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。

T.B.C